曾文正公手书日记价值所在

作者：王澧华

《曾文正公手书日记》，北京时代华语图书公司凤凰出版社

北京时代华语图书公司、凤凰出版社联手推出《曾文正公手书日记》，煌煌12巨册，首印10000册，精装 600元，线装18600元，成本不可谓不高，价格不可谓不高，出版家的雄心不可谓不高。这一切，当然都来自这本日记的主人——曾文正公曾国藩。

“文正”是封建社会对大臣身后赐予封号的最高等级，此人必须是进士出身、做过翰林、官至一品、功勋卓著而且道德高尚。清朝268年，总共只有8个“文正公”。再往前推，上马杀敌保边疆、下马而作《岳阳楼记》的范仲淹，位居宰相、编写《资治通鉴》的司马光，都是“文正公”。至于今后，则再也没有“文正公”了，因为，科举制已经在105年前废止了，封建帝制已经在99年前被彻底推翻了。中进士、点翰林、生居一品官、卒受朝廷谥，随着辛亥革命一声炮响，一切都结束了。延续下来的，则是在历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的风云人物。

“曾文正公”就是其中一位。

101年前，也就是1909年，当时称“宣统元年”，也就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位皇帝宣统登基的那一年，上海中国图书公司，也是投入巨资，将曾国藩的手书日记石印40册，首次以“原貌”的形式石印出版。所谓“石印”，也就是当时的油墨复印技术。而这一出版盛事的决策者，则是曾国藩的二儿媳郭筠，曾国藩曾经向她传授过经史之学，是她在长兄曾纪泽、丈夫曾纪鸿以及长嫂刘氏去世之后，在清王朝行将覆灭之前，以过人的眼识，将“先人手泽”公诸于世。对于曾国藩日记的石印问世，王闿运和唐文治的序文都做了高度的评价。

王闿运是曾国藩的忘年交，祁门大营的入幕宾，总督衙门的座上客。当年他在曾国藩身边，就已然多次翻阅过这些日记原本，甚至亲口对曾国藩说：读书人修身，需要鼓励和诱导，你怎么把自己骂得那样一钱不值？曾国藩听后，毫不见怪，反倒“许为知言”。王闿运不愧是一代大师，他为曾国藩日记作序，首先感叹“文正公”的心性修炼之功，接着就探索日记里各种人物和史实的重要意义。原来，曾国藩一生谨慎，日记涉及敏感人事，往往一笔带过，王闿运则声称自己一目了然，甚至打算学裴松之注《三国志》的方式，为曾国藩日记作注释。这个想法在他心中装了40年，而作序之时，他已经是78岁的老人了。

唐文治是晚清理学和桐城文派的最后传人。早年刻苦积学，青年进士及第，中年出使国外，回国协管农工商部，后因守孝回乡，从此激流勇退，出掌上海高等实业学堂（上海交通大学之前身）和无锡国学专修馆，致力于英才教育。他的序文，不同于王闿运的“慨想音容，悲其志事，既旷然而又泫然”，而是从私淑圣贤、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来立言，英气逼人，大有揽辔而澄清天下之志。在唐文治看来，当今英才辈出，人人自许，但是试问一声，你能像文正公这样，进德修业，时刻反省，数十年如一日，始终坚持不懈吗？你能像文正公这样，独立不惧、从容镇定、咬紧牙关坚忍不拔吗？如果你能，天下事必定纲举目张；如果不能，世事茫茫，难自料，也难自了。

一书二序，前者看重的是人事，是历史；后者关注的是英雄志业，现实人生。历史与现实，英雄与功德，“文正公日记”，一一再现。

曾国藩的同时代人，写日记的人不少，但是，像他这样官居高位、平定太平天国、开启洋务运动的晚清重臣，留有“手书日记”的人却极少，左宗棠、李鸿章、恭亲王，根本就不写日记。而此次推出的《曾文正公手书日记》，长达6 80多页，多达1 0万字，时间跨度从青年科举、心性修炼到功成名就、位极人臣，内容着重朝政、军机、外交、文教方方面面，记录道光、咸丰、同治、慈禧太后以及诸多王公大臣、湘军淮军将帅、西方来华人员、洋务新学人才等等上千人。什么时间、什么地点、什么场合、什么背景、什么心态，起因如何，过程如何，结果如何，效果如何，曾国藩一笔一划、一字一句地写了 2年，他的人生修养、人生作为以及国家磨难、内忧外患，也就一五一十地、日积月累地展现在我们目前。

[NextPage]

这就是《曾文正公手书日记》的价值所在，也正是两代出版家，历时一百年，先后出版《曾文正公手书日记》的意义所在。《荀子·劝学篇》，一则说“蓬生麻中，不扶而直；白沙在涅，与之俱黑”，二则说“学莫便乎好其人，学之径莫速乎好其人”。当年捧读《曾文正公手书日记》、甚至亲手抄录、常备案头的人，如唐文治、梁启超、杨昌济、毛润之、蒋介石等人，日后都用自己的言行载入了历史史册，时隔一个世纪，新一代出版家再次将《曾文正公手书日记》奉献在新一代读者面前。

（实习：罗谦）